“再也不反映问题了”的悲怆

         2009年年初，河南青年王帅在网上发了一篇“灵宝老农抗旱绝招”的帖子，反映当地政府违法征用土地，损害当地农民利益的问题。随后，灵宝市警方以涉嫌诽谤罪远赴上海将其抓获并拘留8天。媒体介入后，“灵宝帖案”以河南省公安厅厅长在网上道歉、灵宝市公安局撤案并赴上海向王帅道歉、给予其783.93元的国家赔偿画上句号。(12月28日《中国青年报》)
         前不久，王帅入选南方周末年度人物，组织方这样评价王帅：王帅的遭遇提醒人们，“网络监督”与“因言获罪”只有一纸之隔……必须看到，因网上发帖而被控“诽谤”而遭抓捕的，王帅并非第一个，更非最后一个……
         是的，王帅案并没有真正的“华丽转身”，且不说他认为的“征用土地背后的事儿还没有完”，单单他的境遇就让人不胜唏嘘（失去了自己的工作，并一再被用人单位拒之门外），报道中有这样一个细节——— 记者问王帅，如果时间倒流，你还会不会反映当地的征地情况，王帅回答得很肯定：“我再也不反映问题了，不会在网上发帖，甚至连举报的事也不会再做了。”为什么？王帅说，“我只是做了一点维护自己权益的事，但发现这个代价太大了。”
         我们常常把王帅称为公民王帅，一个极具权利意识的现代公民，一个被寄予厚望的个体维权符号——— 王帅成为“网络名人”后，很多对征地拆迁、司法不公等现象不满的人，都找他反映情况，希望能“帮忙反映一下”。可一个被称为“对中国的进步和我们的生活产生重大影响的人”，如今却要偃旗息鼓了，原因就是“这个代价太大了”。
         无数像王帅一样的人，他们看不惯魑魅魍魉，他们容忍不了丑陋，他们有强烈的权利意识，在正义驱动下，他们凭借着热血和激情冲锋陷阵，可以说正是有了这些现代公民，这个社会才变得纯粹一些、干净一些。但现实是残酷的，也是可怕的，他们伤痕累累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，代价之大，让他们举步维艰，备感孤独的身影找不到同行人。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。不要让英雄流血又流泪，如果这些现代公民在强大的压力和代价面前全都选择退让，又有谁还会沿着他们的步伐前行？
         “再也不反映问题了”，这是幽幽的落寞之叹，让人读出一种深入骨髓的痛和哀。是谁让王帅抛出这句感伤叹息、为何这样一个义士却“被失业”、为何他接二连三找不到工作、歧视为何像幽灵一样如影相随，如果说世俗的压力让人感到悲哀，那么当地的个别部门依然不作为，则让人愤怒，它们依然敌视王帅，依然推诿、依然麻木，有时甚至依然嚣张。
         王帅是孤独的，但他的遭遇不是孤独的。正义的举报者遭遇不幸之痛，可谓多矣。很多举报者即使赢得了胜利，却付出了一个公民的尊严，遭遇到了变相或直接的打击报复，或肉体上或精神上。
         有学者指出，“当公民以举报的形式主动参与社会治理时，整个社会成为举报行为的获益者，国家就应当给举报人更多的制度支持和立法保护”。如何呵护王帅们的维权激情，如何不让英雄流泪流血，如何激发公民的权利意识，到了需要制度性解决的时候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