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诱惑侦查”需要纳入司法审查

        几名年轻人得知有人想买二手车，便商量如何弄到二手车赚钱。警方得到的消息是有车售价偏低，怀疑为来路不明的黑车，遂假扮买主约定交易。这些手中没车的年轻人，为交易抢车杀人。对于8年前北京延庆发生的这起抢劫杀人案，被害人家属认为如没有警方“钓鱼”，命案不会发生。家属向公安申请国家赔偿被拒后，2007年7月起诉公安局，法院未受理。延庆县公安局前日称，警方行为并不存在违法犯罪问题。(《新京报》8月27日)
        警方使用的这种侦查形式叫“诱惑侦查”。“诱惑侦查”通常分为两种：一种是“暴露型”，也就是犯罪嫌疑人本身有犯罪意图，警察所作的只是让其意图暴露出来，比如某一毒品贩子手中有毒品急于要找买家，警察得知后以买方身份与其取得联系；另一种是“诱使型”，也就是犯罪嫌疑人本身并没有犯罪意图，警察制造条件、采取行动诱发其产生犯罪意图，比如警察并不知谁在贩卖毒品，便四处放风说要以高价买毒品，有人因此铤而走险去买来毒品转而卖给警察。
        “诱使型”的“诱惑侦查”实际是诱骗他人犯罪，是一种制造犯罪行为的举动，应当予以禁止。比如前几年，西安市某派出所在抓到组织卖淫的“鸡头”和卖淫女后，由于没有嫖客，不能结案，就示意“鸡头”约已谈好价格的网友见面，最终将见面的嫖客抓获。这就是典型的利用人性的弱点诱骗他人违法犯罪，所以当时西安市新城区检察院就明确表示，这种钓“嫖客”的侦破手段不合法。
        而对于“暴露型”的“诱惑侦查”，在许多国家是允许使用的。原因在于犯罪嫌疑人本身有犯罪意图，警察所采取的行动仅仅是创造某种条件，使其意图暴露出来，这样警察既没有诱发他人的犯罪冲动，也利于更有效抓捕意图犯罪的犯罪嫌疑人，保护公共利益。
        从这个案件来分析，警方认为“卖车人提出卖车在先，早已产生犯意，警方的行为属刑事侦查手段，不存在违法犯罪问题”，如果卖车人的确先提出了卖车，早已经产生了犯意，而且警方也不知道他们手中并没有车子，那么，警方的行为很可能属于“暴露型”的“诱惑侦查”，警方在侦查中不存在过错。
        但是，警方的行为是否属于“暴露型”的“诱惑侦查”，并没有经过庭审质证，没有中立的第三者进行裁决，这种结论的确不是很让人信服。目前，被害人家属要申请国家赔偿，首先要经过负有赔偿义务的机构进行确认，当事人要公安机关赔偿，公安机关就很难确认自身行为违法；其次，“诱惑侦查”属于刑事侦查手段之一，但是，在最高法院的司法解释中，明确将刑事侦查措施排除在行政诉讼的受案范围之外，也就是说当事人对于警方采取的“诱惑侦查”措施是否合法，根本没有机会到法庭上进行辩论，讨个说法。
        然而，“诱惑侦查”作为警方使用的特殊侦查手段的一种，用之不当，极可能对公民权利产生伤害。比如，前面所讲到的西安市某派出所滥用“诱惑侦查”就是活生生的例子。“诱惑侦查”如果没有受到事前、事后的司法制约，作为打击犯罪的警方就可能利用这种手段来制造犯罪，同时，也让受到这种滥用权力伤害的当事人无法得到救济，造成社会的不稳定。因此，应尽快在法律法规中明确“诱惑侦查”的种类、范围、行使的程序等等，特别是要将“诱惑侦查”纳入司法审查中，进行事前和事后的制约，比如警方在使用“诱惑侦查”前应当有司法机关的授权；当警方因为使用“诱惑侦查”手段造成不良后果或者引发争议时，应当将其纳入行政诉讼的范畴，由法院来裁决警方是否应当承担相应的责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