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作海的幸运与王子发的不幸

        同一天看到这样两则新闻，不得不为自己想象力的贫乏感到羞愧：在河南商丘，经过30天缜密侦查，当年导致赵作海被判刑的杀人碎尸案成功告破，该案的3名犯罪嫌疑人及涉嫌包庇人员全部到案；而在广西河池，青年农民王子发身陷一桩命案，尽管他坚称没有抢劫杀人，且同为受害者，但几年后仍分别被两级法院判处死刑和死缓。在失去人身自由4年多后，身在大牢的真凶良心发现向狱警自首，可3年过去了，王子发至今仍在蹲大牢。
        仅仅30天时间，11年前的无头尸悬案就成功告破；3年多了，真凶已经自首的错案却仍未得到纠正——— 这一个超快一个超慢，皆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力，带给我们的是同样的震惊：本来，如此之久而且当年曾因此制造错案的无头尸悬案，应该会有不小的侦查难度，公众以为一时半会难以告破，最后却只要了短短30天；本来，赵作海案后，公众都在质问“全国还有多少赵作海”，各地本该引以为戒各自检查才是，没想到直至今天，王子发还在大牢里继续着他3年前就该结束的无妄之灾。
        禁不住想要假设：如果当年负责侦办杀人碎尸案的公安部门，能把刑讯逼供赵作海的时间用来做些更为扎实的侦查工作，这起案件岂不是早就告破了，又何以让赵作海蒙冤入狱达11年之久，害得无辜公民家破人亡？而王子发案呢，假如第一时间就像赵作海案一样得到媒体强烈关注，事情现状会否完全不同？再回头想想，假若赵作海不是第一时间就得到媒体关注，他能那么快出狱并且得到补偿吗？杀人碎尸案又能在30天内得到侦破吗？赵作海有无可能也像王子发那样被一直拖下去，今天还在大牢里继续苦熬着无尽的等待？
        办了糊涂之至的严重错案也便罢了，真凶都坦白自首了，当地还要将错案绵绵无期地恶意捂下去，如此完全不把公民宝贵的人身自由放在眼里，已经不是什么失职渎职，而是执法犯法，是只管自己政绩不管公民死活。正义被权力以人为的方式故意迟到，绝对应该是一种严重的犯罪。3年的时间，用王子发家人的话说，“对于那些花天酒地的人来说，时间过得太快了；而对于一个身负冤案囚困牢狱的人来说，时间又是多么漫长。”
        王子发案再次证明，正如佘祥林案只是一个偶然的个案，赵作海案同样从来都只是一个偶然的个案，其在司法领域的震动效应几乎为零。王子发案发生在这两起案件之间，但只要仍处在不被关注的阴暗角落里，该怎样还是怎样，其演变轨迹完全不受影响。从这个意义上说，形容赵作海的幸运二字，是不必也不能用引号的，因为实情正是如此：一个冤屈公民的沉冤昭雪，不仅需要有被害人“复活“或者真凶良知未泯主动自首这样极小概率的好运，还需要当地官员没有捂住错案的勇气，或者得到媒体及时曝光关注的帮助。
        佘祥林、赵作海的幸运，为何没能及时转化成王子发的幸运？如果佘祥林、赵作海他们的幸运，永远都只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偶然，而不能触动并且掀翻那些草菅人命的潜规则，那么对于整个的司法进步来说，这几乎没有意义。纠错止于个案，则个案恐无尽期——— 我要再次强调这样的观点。个案的偶然如何被总结发展成制度的必然，这要远比30天告破无头尸案重要千万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