承德“最著名私立学校”身份悬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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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 被人称作承德“最著名私立学校”的平泉四中，已经在该市中考成绩第一的“宝座”上停留了六年之久。
        这所被推上神坛的学校，近来不断受到家长和老师的质疑。焦点指向了其模糊的身份，它是民办学校，实行高收费，却使用公办老师，老师工资由县财政开具。它在公、私之间游刃有余，在不断创造中考神话时，被指破坏了教育公平。 
 假民办？真公办？
        连续多年中考在承德名列第一的平泉四中深陷争议漩涡。这所不断创造着骄人成绩的民办学校，被指破坏了当地基础教育的公平。
        平泉四中成立于2000年，开办之初是一所公办民助学校。彼时正是“教育产业化”在全国风行之时，当时平泉县共出现了4所公办民助校，四中是县城里唯一一所这类性质的学校。按照官方的说法，兴办这所学校是为了应对“小升初”高峰。
        县城里一些教学成绩较好的老师陆续调到了四中。到这所学校任教的老师都参与了建校集资，最低一万元，有的老师集了几万元，学生家长也可以参与。校方给出了800元的万元年利息，远高于银行。
        办学之初，这所学校每学年获准比其他义务校多收学费500元，许多家长为了参与集资把孩子送到四中。
        2007年，河北省相关文件出台，类似的公办民助学校不允许再出现。翌年，另外三家公办民助学校回归公立，唯独四中得以保留，平泉县政府决定将其改为民营。经过几年的滚动发展，平泉四中成为近年来在平泉乃至承德冉冉升起的一所明星校。“我们已经连续6年中考全市(承德)第一，每年中考的高分优秀率比第二名高20%多。”平泉四中校长姜凤海自豪地说。
        从最开始每年级4个班，扩展到如今每年级8个班。“8县3区的学生都要来，报名高峰时达到3000人，现在班容量近80人，我们不得不通过考试和收费来限制入学人数。”一道道分数线把学生们分成了不同类别，那些在分数线内的学生可以免交或少交学费，而分数线外的学生每年要交纳3000元、5000元和近万元不等的学费。
        在平泉四中声誉日隆之际，其非议之声也与日俱增。“这是一所典型的假民办、真公办学校，它披着合法的外衣收取义务教育阶段高额学费。”多位学生家长和教师致电本报反映。
        这所学校的绝大多数教师来源于公办学校，在这里，他们保留着公办教师的编制，工资由平泉县财政颁发。在建校的头几年里，校长姜凤海还有另一重身份，县教育局主管普教的副局长。
        家长和老师们还指出，除了运动场外，该校地块也由国家无偿提供，大部分教学楼是借用原平泉县教师培训中心的建筑。“既然是国家发工资，国家出场地，为什么还要打着私立的名义高收费呢？”
        除了其模糊的身份，当地人还指出它破坏了当地基础教育生态。由于它私立学校的身份，可以跨区招生，它对生源的严格挑选也客观上造成了“掐尖”的效果。
        有县财政开具的教师工资，“计划外”招生高收费创造的良好效益，平泉四中因此物色到一批高水平的教师团队。尽管平泉县的其他一些初中校加快了改革和管理的步伐，但在这场竞争中无可避免地处于颓势。
        在一些人看来，平泉四中是一所不折不扣的“红顶私立学校”，在公立和私立的政策中都能游刃有余，这种状况造成它在县里畸形地一家独大，影响了义务教育的均衡发展。
校长曾任教育局副局长
        “有些人学校办不好，不去找主观原因，而是找一些客观原因来造谣中伤我。”姜凤海认为，四中能发展到今天，完全是他个人经历和师生多年努力的结果。作为恢复高考后第一届考生，姜凤海在平泉教育线上属“科班出身”，10多年前，平泉县城有一所中学难以为继，姜凤海临危受命空降到该校当校长，因成绩突出，三年后姜升任教育局副局长。“我到这里一部分是因为民意，平泉人都知道我，四中刚办时怕招不到生，打不开局面，所以县里四大班子专门开会研究，决定派我到这里来当校长。”姜凤海说，四中实行全住宿封闭式管理，这些年的成绩是老师们起早贪黑干出来的，老师们挣得多一些也是他们在8小时工作时间外获得的合理酬劳。
        面对外界的指责，姜凤海认为，那是一些人转移矛盾的做法。他举例说，围场县的学校也是公私竞争并存的情况，私立学校也有公办教师，但公立学校反而强势。
        姜凤海说，目前平泉四中的办学手续确实是民办的，教师都是国办教师。“从2000年到2004年底，我兼着这儿的校长，但我的主要工作在教育局。”而当地教育界人士也指出，假如不是姜凤海兼任教育局副局长，能从教育部门获得较多的资源，平泉四中能有今天的发展吗？
        在平泉，四中素以管理严格而获得家长的心仪。一些家长放心地把孩子送到这里，是因为四中校园里打架斗殴的少、谈恋爱的少。这种严格的半军事化管理也引起越来越多家长的怀疑。他们担心，孩子进入学校后会异化成一部学习机器。
        一位曾经执教于四中的老师说，在四中，比较普遍的做法，就是通过对知识点的反复灌输和海量的习题训练来获得巩固提高。
        平泉县唯一的重点中学平泉一中一位老师告诉记者，近年来，她和同事们关注到“四中孩子”这一现象，一些孩子因为透支了潜力，没有养成主动学习的习惯，在高分进入高中后，表现并不突出。一个耐人寻味的例证是，四中的中考高分段人数占全县一半，今年平泉一中一本上线学生中，来自四中的学生并不多。老师们认为，严格的管理和超常规的训练，的确是一个短期内出成绩的好办法，尽管这种 办法并不适合这个年龄段 孩子的身心全面发展。
要继续全市领先
        2004年年底，姜凤海被免去县教育局副局长职务，接替他这一职务的正是其昔日的副手平泉四中副校长吴景寅。这种角色的转换也印证了当地部分居民心中的猜疑，平泉四中是否还要利用优质的公办教育资源，继续实施义务教育高收费？
        对于外界热议的“资源配置失误”、“四中影响教育公平”，平泉县教育局态度如何呢？在教育局，工作人员告诉记者，“领导都下乡去了”。办公室一位负责人说，“这些说法都是胡说八道。不排除某些人想调到四中不能如愿，所以造谣。”
        姜凤海本人也显得很坦然，“学校的财产和固定资产都是政府的，这里的一桌一椅也不是我个人的。这几年，我们不仅还完了办校时所欠的100多万外债，每年还给政府交纳承办费和风险金。”具体数额他没有透露。他认为，这种做法也符合《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》精神，新纲要里允许政府派公办老师到私立校工作。
        但记者从《纲要》中并没有发现上述内容。《纲要》指出，“健全公共财政对民办教育的扶持政策。政府委托民办学校承担有关教育和培训任务，拨付相应教育经费。县级以上人民政府可以根据本行政区域的具体情况设立专项资金，用于资助民办学校。”
        在教育专家看来，平泉四中这种试图左右缝源的做法并不能长久。2008年，教育部发文要求这类学校明确归属，必须在公立和私立之间二者择一，对这部分学校教师的身份也作出了明确规定，很多地方给出了3年过渡期，过渡期内教师自主选择回公立学校或去私立学校。“这种做法并不是给私立学校釜底抽薪，恰恰是为了规范均衡，防立部分公立学校搞假民办高收费，挤压纯民办校，因为在很多地方，这些假民办高收费的学校已成为义务教育均衡发展最大的绊脚石。不能再让类似的学校成为基层政府和部门搞政绩或沦为赚钱的工具。”上述专家表示。
        平泉四中是否会走下神坛？平泉坊间有诸多议论，一些人认为，平泉四中屡创佳绩，已成为平泉的一大名牌，政府弃之不忍。
        姜凤海说，政府之所以负担四中教师工资是经过慎重考虑的，只有这样才能留住老师，保证质量，保持平泉四中在承德全市的领先地位。